苔丝觉得,要想让克莱尔回心转意,大发慈悲,似乎没有可能了,所以,她再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她再也不必抱有任何指望了,因此,就呆头呆脑地躺了下来。一旦过分哀伤而变得麻木的时候,睡魔常常不期而至。心情愉快的时候,反而不如她现在这样容易入睡。所以,没过几分钟,孤零零的苔丝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这间芳香四溢、寂然无声的卧室,也许,这卧室曾经就是她祖宗的新房呢。
那天夜里,又过了一段时间,克莱尔才顺着原路,回到寓所。他轻轻地走进客厅,点着了蜡烛,然后,他带着已经深思熟虑的样子,在一张旧的马鬃沙发上铺开了自己的几床毛毯,构成了简易的床铺。临睡之前,他光着脚跑到楼上,在她卧室门口侧耳倾听。他一听到她那均匀的呼吸,就知道她已经酣然入睡了。
“谢天谢地!”他喃喃地说,但是,他转念一想,不禁感到一阵心酸,觉得她把一身重负转移到了他的肩头,现在她倒可以无牵无挂地睡大觉了。他这种想法,虽然不是百分之百正确,但也几乎是正确的。
他转身下楼。然后,他又犹豫不决地把脸转向了她的房门。这么一来,他就无意中看到了一位德伯维尔太太的画像,因为这画像正好嵌在通往苔丝卧室的入口上。在烛光的照耀下,这画像不仅是令人感到不愉快,而且使克莱尔觉得,在这个女人的面容中,潜藏着一种凶狠的企图,一种对异性报仇雪恨的强烈愿望。画像上的那种查理时代的敞胸长袍,就跟苔丝先前为了露出项链而把衣服的上边缩拢起来的一模一样。于是,他又一次非常难过地感觉到,苔丝和这个女人之间有着一种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