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光却淡淡地笑了。
“你这不是要挟我吗?”他耸了耸肩膀说,“我招谁惹谁了,混得好什41么时候也成罪过了。”在那个瞬间,我很想向他阐述一个逻辑:如果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就是零和游戏,那么混得好也许还真是有罪的。就像墙角里只有一撮面包屑,胖老鼠吃了,瘦老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还像这两只老鼠只够一只猫填饱肚子的,黑猫吃了,白猫便只能饿肚子。但李牧光那慵懒的笑容又让我心虚了一下,随后换上了习以为常的、漫无边际的微笑。
这可能是条件反射,但也可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前面说过,我很害怕变成一个偏激的人。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安小男身上那种既沉郁又凄凉的气质给催眠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于是,我们寡淡地咂吧了一下嘴,肩并肩地回到席上,继续吃,继续喝。那天的晚饭一直持续到了夜里,很多人都喝得语无伦次了,安小男则是自己把自己灌高了。他到卫生间里吐了两趟,皱巴巴的衬衫上沾着来历不明的液体,脸却越来越白,两只眼睛泛出血丝来。幸好有两个人的老婆打来了电话,异口同声地威胁他们“再不回来就甭回来了”,李牧光这才把杯中酒一干,瞥了瞥我说:“就这么着吧?”大家出了餐馆的大门,又在几根朱红的仿古柱子之间疯癫地熊抱了一番,口中说的无非是“何日君再来”“常回家看看”或者“狗富贵,猪相忘”之类的套话。等别的鸟兽都散了,我凑近李牧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去喝壶茶?”“要喝就到我那儿喝去吧,别再单找地方了。”李牧光仍然懒洋洋地笑着,又对不远处正在发怔的安小男歪歪下巴,“你要叫上他也可以。”李牧光的确变得很精明,他已经料到了我接着想要做些什么,而他的意思分明是那桩事情还“有缓儿”。我欣慰了一下,赶紧过去拉住安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