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人又懒、又猾、又好挥霍,早就打听得李怀仙要将女儿嫁一个富贵无匹之婿,这儇巧无行的小子却想:我这份家业也给我败得差不多了,要是不能找一个出身,后半生能有什么依靠?倘若能娶得一个夫人,我命里不就稳坐王侯了么?
于是吴杏言将最后的一点儿家产全数荡尽,一掷数百金,找了早些时指引李怀仙走上李仙之路的一个耆老,向他买了一张可以豪富大贵、位冠群公的命帖,书之于红笺之上。待得某日节度使出巡,竟然故意冲撞卤簿。
这是相当严重的罪行,李怀仙又是个褊狭不能忍忿的个性,登时呵斥随行虞侯将犯驾之人押到面前来,厉声怒骂了一通,当然免不了要问一声:“说得个冲撞卤簿的缘故还则罢了;说不得便打下狱中,重重地治罪!”
未料吴杏言早有准备,叩着头、噙着泪,说:“小人因为贫困不能自饘,行将瘐死,于是找了个日者,为小人占卜一番。未料这日者却说小人之命,贵不可言。小人自念一寒至此,何由发迹?所以一而再、再而三,俯观手中所得命纸,欲从字里行间,窥出天人消息。无奈肉骨凡胎,伧夫俗眼,怎么也看不出。就这么分神于路途左右,沉吟犹豫之间,不虞节钺倏忽而临,致误冒犯尊驾,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李怀仙从帘儿缝之中看他面貌端正挺秀,听他言语清隽有节,推测出身,绝非一般黎庶之辈,心下对他已经有了好感;加之以说什么命纸上有“贵不可言”之格,心头怒火径自消了,反倒一捋胸前长髯,道:“你那命纸,呈上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