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信,走到余家门口打门将信送着进去。恰好是珍珠花的母亲出来开的门,她接了信,一摸里面厚厚的,知道是附有东西。送信的听差,又说要等名片,很像是送礼物来的。就叫他在车夫屋子里等着,自己拿了信进去给珍珠花看。珍珠花将信拆开,却取出四张钞票,另外有两张八行,一张名片。信上的话,虽不大认得,那名片上黄全德三个字是认得的。对于送钞票来的意思,也就明白了一半。好在这芦草园附近,唱戏的同业很多,就叫跟包的找了一个认识字的熟人来,将信念了一念。
那人说是倒没有别的,信上说二百块钱给二老板做过年礼。无论如何,务必请你收下,你要不收下,他心里就非常难过。收下就请你给他一张回片,写明收到了二百元。珍珠花道:“你瞧,这可不是怪事?我和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从来没有来往,为什么送这样重的年礼,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能收他的钱,叫那个听差带回去吧。”她母亲究竟不像她那样傻,便道:“人家送来了,咱们就收下吧。”珍珠花把桌子上的钞票,一把拿起来向地下一摔,骂道:“现他妈的现世报,谁没有看见过两百块钱。叫人家收下,还要给他写收据。他舍不得就别送来,拿回去孝敬他妈吧。”她母亲连忙在地下捡起来,笑道:“你瞧这孩子。收不收在你,人家也没有什么坏意,也不至于骂人家。”珍珠花道:“也没有坏意吗?他以为我收了钱,就可以和他认识呢。”她母亲道:“唱戏总是要人家捧的,人家送了钱来,总算是个真捧我们的,我们干吗还骂人家?他要我们收下,我们就收下来,他要写张收条就写张收条,这又不算卖身字纸,怕他什么呢?”珍珠花见她母亲如此一说,一味是看了钱说话。收到了手的二百块钱,叫她还退出去,大概是不肯的。便道:“你要收下就收下,反正我还是这样。”自己一赌气,避到里面屋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