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很黑,除秦四爹的声音外,我还听见牛尾巴在地上拍打的声音。我将眼睛闭了一会儿,再睁开时,看见秦四爹还在梦呓一般对着黑色黄牯诉说着。
我挨着他坐了一会儿。他闭着眼睛对我说:“天亮了?”
我说:“都快出太阳了!”
秦四爹说:“昨晚我总算将文兰的事都想透了。她的确是个好女人。”
我说:“白狗子和老五都不愿谈她哩!”
秦四爹说:“他们哪是不愿,是不敢!”
我说:“昨天到今天你吃了什么没有?”
秦四爹说:“我到你家地里扒了些红芋,生的吃了几个,又用火烤熟吃几个,放心饿不死我的。”
从爷爷死后,我家的红芋地里总是收不干净,照秦四爹的估计,十只红芋中少说有一只没有从土里挖出来。父母亲对这一点不大在乎,垸里人也一样,现在种红芋早不是母亲为欧阳吃不饱肚子着急,就偷着用红芋给他补充营养那样的目的了,现在家家都用红芋喂猪。往年,父母亲总叫姐姐隔几天就牵上家里的几头猪,到地里去用那长嘴筒子深翻浅拱,将那些没挖起来的红芋就地吃掉,省去许多的人力。今年姐姐到城里打工去了,这事就没人做。父母亲不让我做,垸里的习惯是这样,男孩子只可放牛放羊,但不可放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