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气温很高,空气中卷动着催人入眠的热风,不少客人都闷出了一头的汗水。父亲仍然严谨地穿着他那身符合礼仪的华服走来走去,连袖子都没有卷起来一点。
这是父亲形象中的另一面,他对待朋友很宽容,自己却严肃、循规蹈矩、一丝不苟。母亲曾经对我讲过,祖母去世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开镖局,只是个每月领两个金铢的小捕快,一直过着简朴的生活。但当老娘病逝时,他却愣是把衙门上下借了个遍,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事,然后啃了一年窝头咸菜来还债。现在父亲不必啃窝头咸菜也能为我办婚礼了,自然要把场面弄到极大,不但符合他的身份,更加符合他的性格。这种性格,如果要用负面的、讥嘲的语气来形容,就是四个字:死要面子。当然作为儿子,我从来不会把这四个字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日头偏西时,一大群陌生人进到了府里,其中一部分开始在空地上搭台树棚,那是父亲请来的戏班子。和那种一切活计都得自己动手的草台班子不同,这样的大戏班都有专门的杂工负责搭台,当然价格也不菲。这个婚礼的每一处细节父亲都考虑到了,风光、热闹、隆重,除了没想到会有人来捣乱之外简直完美无缺。